《白鹿原》是将日常的乡村生活场景与广阔的时代风云水乳交融的典范。作品从白嘉轩六娶六丧所造成的困境开始写起,以相当的篇幅表现了乡村的土地买卖、盖房拆屋、耕作收获、成婚生子、建祠堂办学校、入祠堂祭拜祖先、正风俗惩孽子等乡村故事。在探索长远的民族生存之谜的动机指引下,那些原本是无足称道的民间的生老病死、婚丧嫁娶、人际关系、地气民风,在作品中都获得了相当的位置。同时,作品还从一个特定的角度,勾勒出从辛亥革命、军阀割据、农民运动、国共相争、抗日战争,直到十年内乱的侧影,气势雄浑厚重。<br>《白鹿原》中的白嘉轩是一个封建色彩很浓的旧式乡村权威——白鹿村的族长。可以说,他就是封建礼教在乡村中的化身,是中国社会所倚重的、儒家文化所渗透的旧乡村的生活秩序、伦理原则的化身,是存天理、灭人欲和封建等级制度的不遗余力的维护者。在村人眼中,他永远把腰杆挺得直挺挺的,威严有加。黑娃和田小娥,两个被侮辱与被损害者,在苦难中结合,是对封建伦理的反叛,是对合理生活的追求,可是,自嘉轩利用族长的权力,把他打入另册,不许黑娃进入祠堂祭拜祖先,使他们成为村子里的“贱民”。甚至小娥死后,白嘉轩还置众人的生死于不顾,掘墓焚骨,继续对小娥加以迫害。但同时,白嘉轩也像他的祖先一样,笃守农耕为本的传统,修身,齐家,治村,为祈雨忍痛自残,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以德报怨,宽宥仇家,被称为白鹿原上“头一个仁义忠厚之人”。同样是地主,白嘉轩和鹿三的关系,显然不同于郭举人和黑娃;同样是威震一方的乡绅,同样是鄙弃和轻蔑,白嘉轩和鹿子霖对待田小娥的态度却大相径庭。这样的描写,揭示了人物的复杂性,也揭示了儒家文化的复杂性。